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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5/8/11 17:37:00
刘云涛 http://www.bdfyy999.com/zhuanjiatuandui/104425.html

作者:梁培甫

越国西施浣纱处

浦阳江宛若西施的腰带,在诸暨境内蜿蜿蜒蜒。西施曾在江边浣纱,诸暨人更喜欢称这条江为浣江或浣纱江。

浦阳江由南而北穿过古老的诸暨城,在茅渚埠分叉为西江和东江。西江北行约三里路,西岸有个船埠叫梁家埠,紧靠船埠有个不显眼的小村,叫梁家埠村,这就是我的家乡。

乾隆十六年,这个临江的小村出了个梁状元;雍正八年,又出了个梁探花,我小时候“状元及第”和“探花及第”的匾额还挂在梁家宗祠的墙上。不知是当时为方便梁状元和梁探花进京赶考,还是后来为了浦阳江过往官员靠岸拜谒方便,先人在江边特地修建了梁家船埠。船埠用石块和石条铺砌而成,台阶从江堤堤面沿着外堤坡延伸到浦阳江的水边。在接近江面的地方,有一个比较宽敞的平台。这个船埠,就是梁家埠地名的来历。

梁家埠江面旧照

梁家埠唯一幸存一套清代编修的族谱,是我二爷爷在抗战时期背着逃难好不容易保存下来的。据族谱记载,梁家埠来历不凡。梁家祖宗来自山东东平梁林村。不久前,我去梁林寻根问祖,但见梁林村坐落在八百里水泊梁山的东平湖之东,三面环山,北高南低,是极佳的风水宝地。梁家出过梁颢、梁固“父子状元”和梁适、梁子美、梁焘“祖孙三丞相”,还有简笔画鼻祖梁楷。宋朝是梁氏家族显赫时期,入朝为官者甚众,有“梁半朝”之说。梁家显赫的祖宗大多安葬在梁林梁氏墓地,当我跪拜在嫡祖颢公和固公父子状元的墓前,深感吾辈无能而渺小,无颜面对祖宗。

八百里水泊梁山东平湖东平县老湖镇梁林村梁家先祖梁灏公

族谱记载:南宋,梁固后代梁籯任刑部尚书。绍定四年,其子梁炫到诸暨任暨阳尉,成为暨阳始祖。明洪武三年,其后代梁琛徙居鼓山,成为梁氏鼓山始祖,即梁家埠始祖。

梁家埠当初清一色梁姓,集中居住在鼓山沿江一带,后来部分村民不堪忍受洪水泛滥,就先后搬到地势相对较高的大金字山脚下,于是有了大村与山湾村之分。后来修建的浙赣铁路,把梁家埠村一分为二,铁路以东为大村,铁路以西是山湾村。我祖辈原来也住浦阳江边,后因房子被洪水冲垮,梁柱木料被日本鬼子强行搬去修建祝桥,也把家搬到了山湾村大金字山脚下,所以,我是在山湾村出生和长大的。

老宅门口的老奶奶与玄孙辈

后来,附近大发场的俞姓、章姓,剪刀阳眼的金姓、斯姓,东大湖凉亭的杨姓等先后纳入梁家埠,大村和山湾村也接纳了金姓、李姓、韦姓等住户,山湾村还接纳了几十户石壁水库和陈蔡水库的移民,又多了蔡姓、周姓、孙姓、吴姓等,梁家埠遂成为姓氏众多的村落。

历史的长河继续流淌,梁家埠历经战乱和灾荒,进入为活命而奔忙的年代。那时候,全村多号人,像用钉子被钉在几百亩土地上,天天起早摸黑,在烂泥田里摸打滚爬,最后还是过着缺衣少食的日子,祖宗的皇家之气和书生味荡然无存。

我也逢上了那个磨练人的年代。小时候最深的记忆就是肚子饿。听我奶奶后来讲,每天吃饭的时间远远未到,我和比我大两岁的大哥就坐在门槛上,一人一声“要吃了”此起彼伏,听得大人心烦意乱。我的童年很少吃到白米饭,我印象最深的晚餐是一大锅清水,放上一些切碎的青菜,再搅上两把米粉,只放点盐,没有一滴油。我总是先把清汤喝了,再将青菜吃了,剩下几个米粒大小的米粉疙瘩,留在碗底欣赏很久,才当作最佳美味慢慢享用。

13岁那年,我辍学加入了生产队的劳动大军,天天和大人一样挣工分,种田割稻、挑担拉车,什么苦活累活都做。好在那时候已经可以基本吃饱肚子,粮食不够时,最多也就在米饭里掺上一些番薯丝干或草子(一种肥田的绿肥和喂猪的青饲料)干。

小妹与我曾经劳动的东大湖

回忆在家乡劳动的日子,有许多痛苦往事,也有快乐时光。那时候的人,不知是无欲,还是无奈,劳动如此艰辛,生活这般困苦,却很少有人怨天怨地。尤其在劳动中,当人们累得透不过气来的时候,总会有人制造一些笑料,供大家一乐。只是取乐的方式有些低俗,不是给人取莫名其妙的绰号,就是逗特定对象发火或戏弄路人。

戏弄路人是最常用的方法,一般戏弄的对象是骑自行车的陌生人。那时,自行车居三大件之首,能骑自行车进城的人算是富人,被劳动人民戏弄也似乎顺理成章。

最文明的戏弄方法是高声朗诵顺口溜:“两个米篩扛只狗,狗脚弹弹自会走;后脚弹米篩,前脚把龙头。”这种戏弄一般不能兴起什么波澜,骑车的路人往往默不作声,加速通过是非之地,被劳累折磨的人也只能浅浅一笑。

稍有点幽默的戏弄方法是,当骑车路人接近时,大声热情地打招呼:“老#您好!您去哪里啊?”

这个老#的发声是很有水平的,姓张的人听了以为是老张,姓黄的人听了以为是老黄,姓杨的人听了以为是老杨,不管他姓什么,一般都会将自行车急刹车,下车,对田里打招呼的人说“您好、您好!”直到田里干活的人哄然大笑时,才知道被戏弄,怏怏地骑上车子继续赶路。

还有一种戏弄方法是,见自行车近了,突然故作惊讶地说“喂喂喂你的自行车外胎露出来了”或“你的自行车花箍筒(轴承)在转”,一般骑自行车的人会惊慌失措地下车:“哪里啊?哪里啊?”直到笑声响起,骑车路人才知上当。

那时梁家埠人的精神生活就是如此这般,与“梁半朝”时代已相去甚远。也就是这种状态,几代人度过了最困难的时期。

改革开放前夕,我离开了梁家埠,去寻找诗和远方。不知道我去的地方算不算远方,我找到的是不是诗,反正退休后,我在外飘荡了40多年的心又回到了梁家埠。是啊,树高千丈,尚落叶归根,何况我小草一棵。我行走在故土寻找着儿时的记忆,发现梁家埠早已物人皆非。

梁家埠原址上新建的小区

梁家埠大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叫怡江花园的别墅小区,据说,里面住的大多是什么长什么老板的。我在小区寻找梁家宗祠的踪影,只能找个大概的位置;我去江边寻找梁家船埠的踪迹,整齐得有点壮观的石砌堤坝让我大概位置也无法确定;我去寻找村口的大塘,大塘自然也不见了踪影。在我儿时的记忆中,这大塘简直比海还大,夏天,人们在塘里洗澡,在石头缝里摸螺蛳摸虾,大塘给梁家埠人洗去的是疲劳,带来的是无尽的快乐。现在大塘被填平成了花园,才发现她的面积并不大。

梁家埠山湾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叫金山越府的高层住宅小区。小区在北环线以内,已经算中心城区的范围。不久前我和我大哥一起去小区内寻找我们老宅的位置,位置找到了,现在是小区的花园,但我家房子自然影踪全无。我家老宅在山脚一块比较高的平地上,一共有五幢房子,坐北朝南,三面果树竹林环绕,南面可以看到老城,来我家作过客的朋友都说那是一块风水宝地,只可惜政府要征迁建小区,我们当然带头支持。那时的拆迁补偿费少,我们也没有因为拆迁而变得富裕,只是失去了一块可以寄托乡愁的风水宝地。

把梁家埠一分为二的浙赣铁路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叫鸿远路的城市道路。那时的梁家埠通铁路却不通公路,就在城边却进城很难。大村也好,山湾村也好,进城只能靠两条腿,运输只能靠人力双轮车。铁路没有车站当然不能上车,带给村民的只有那轰隆隆的火车声和交通的阻隔。铁路修得很高,道口一边上坡,一边下坡,大村的人去田畈劳动,把土肥运到田畈,把粮食运回村里,都必须翻越铁路。一辆装满重物的双轮车,需要四五个人拉的拉,推的推,大家一起用力才能翻越铁路。火车通过时,道口临时关闭,过往的人还得耐心等待。后来城市建设需要,政府与铁路部门交涉,终于把铁路移到城西去了,原来高高的路基也推平了,眼看梁家埠的大村与山湾村可以相连了,可城市的扩展,很快将大村和山湾村一并吞噬,连骨头也没有留下一块。

梁家埠居民区

梁家埠两个自然村就这样消失得无影无踪。政府在北二环路的边上划出一块土地,让被拆迁的村民建设了梁家埠新村。梁家埠的村民,除了少量还住在鼓山路和朱公湖路一带,绝大多数就住在梁家埠新村。新村的房屋由政府统一规划设计,清一色白墙红瓦,四层洋房。我因为寻找诗和远方,丢掉了梁家埠的户籍,老房拆迁后就没有资格再建新房,新村与我无缘。我在新村中踽踽独行,欣赏着,赞叹着,但我只是一个回不了村里的访客。

梁家埠的土地基本都被征用,作为失地农民,政府每个月给村民发放几千块钱的生活补贴,村里每年给村民发放不薄的分红,村民再将空置的房屋出租,三笔收入加起来足以过上富裕的生活。现在的梁家埠是暨阳街道的一个居民区,村民变成了居民,劳动已经成为回忆。他们天天喝茶聊天、走路锻炼,还常常外出旅游,或在家打打小麻将,真是优哉游哉,其乐无穷。

他们,也许真正拥有了诗和远方。

年1月18日于崖梅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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