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帐圈,形散神不散。”
当人到中年的“Z世代”们成为生活消费的主力军,潮流新消费的阵地正在转向更年轻的“10后”们。
有意思的是,新消费的实验并不是流行已久的潮玩,也不是二次元文化浓郁的三坑(lolita、jk制服、汉服),基于文具市场的手帐消费正在10后之间风靡。与之相关的胶带、贴纸、本子、彩色笔、便签、火漆、印章等等成为近一年来增长显著的潮流消费品。基于互联网的传播,围绕这一产业链的生产厂商、画手、网红博主、网店、电商主播、实体店、集市、团长等等各种角色也愈加丰富。
孩子们的爱好更容易成为家庭的软肋,不少妈妈们、姥姥奶奶们纷纷入坑手帐,成为买单人、消费者甚至生产销售者。TOP手帐形象也开始形成IP效应,进行文具以外的其他衍生产品的开发,新一轮潮流消费正在由「手帐er」(做手帐的人)们开启。
始于文具
手帐这个词并不新鲜,来源日本,原意是随身携带记录备忘用的小本子,后来衍生为记录日常安排、生活感悟、消费账目等的全能手册,越来越多的人喜欢用插画、彩色胶带、贴纸、印章等等素材对其进行装扮。近两年新一波手帐的流行,就始于文具店花样繁多的彩色胶带、贴纸、便签等用品。
图:手帐用品满目琳琅
画着图案写着文字的胶带贴纸,降低了做精致手帐的门槛,也降低了「手帐er」们的年龄段。9岁的手帐女孩淇淇在今年春节收获了自己的第一个手帐套装,开始了她的手帐er生活。手帐套装的素材很丰富,本子、胶带、贴纸,甚至笔刀、垫板、镊子等用具应有尽有,价格也并不高,二三十到百八十各种档次应有尽有。成为手帐er的淇淇经常用家长的手机登录小红书,看别人的手帐用品和作品,发寻找闺蜜的交友,羡慕别人们的投喂,参与手帐博主们的抽奖。
图:拼多多的手帐套装
贴贴画画总比无所事事强,又能耗时间又能记录生活,家长们对手帐的认可程度超出想象。手帐用品们毕竟是文具类居多,而文具店一直都是引领学生们消费的阵地。近两年,无数手帐套装、相关单品登录线下门店,热度和价格的双飙升给足了文具店、潮流零售店等重视手帐的理由。
东北某省城文具店老板老刘早在两年前就在店铺最显眼的地方搞了手帐用品展架,每天放学后,周边的一个小学和一个中学的学生们都会分批来店里光顾。中学生看得多,买的一般,因为自己的零花钱有限,带着家长的小学生们是最主力的消费群体。花花绿绿的本子和彩色笔卖的最好,手帐套装和贴纸也很不错。手帐用品对学生们有着强大的吸引力,甚至会有小朋友独自来店里高频消费,通常不到一周就会被家长带回来要退款,闹得不欢而散。不过老刘也见怪不怪,做生意难免有些风险。
图:实体店的手帐礼盒专区
相比潮流玩具的消费高度集中于一二线城市,文具的下沉市场总是做的顺理成章。自上而下完善的渠道体系,注定了文具类产品只要开始流行,就会迅速蔓延至全部销售网络,相关厂商也会加速复制同类产品。周边县城的文具店们经常来老刘这里拿货,虽然淘宝、拼多多、阿里巴巴之类的卖得也很多很便宜,但是相比线上,线下才是未成年人消费的主场景。老刘们抓住了小孩子敏锐的攀比心理,“网上很火、北上广流行、城里小孩都在玩”等等话术将手帐包装为小朋友们的新交友利器之一。
图:一家知名阿里巴巴手帐用品店月成交额千万+
大家都能做,大家都买得起,这是手帐用品能顺风顺水的另一大原因。首先是门槛低,随便哪个形象就可以做本子、笔、贴纸什么的,文具产业成熟,生产周期不长,各行各业都可以入局。其次是价格区间大,有几元钱的笔、贴纸、便签、尺子,十几块钱的本子、胶带,几十块钱的套盒,也有几百元的限定本子和笔、一张几十元的贴纸、一卷近百元的胶带。
图:数百元的手帐本
这也是几十年来文具消费迭代的缩影,从实用性到观赏性,再到趣味性。随着一代又一代学生们的可支配资金增加,文具消费的可能性也在延展。传统文具店逐渐转型,增加更多的文具盲盒盲袋、卡牌、玩具等潮流小商品,手帐消费就是与新一代文具店相辅相成的热门产业。
潮于网络
太多人像淇淇一样,对于花花绿绿的手帐用品的启蒙来自线下的文具店和潮流零售店,包括00后、90后甚至年纪稍长的群体。初学者最常见的问题是买好了用品不知道怎样合理排版和布局,寻找作业参考、同好交流、新品资讯等的需求增加,互联网给出了答案。
不少社区APP中都开设了文具手帐专区,做手帐、晒用品、卖闲置、换福利等成为文具爱好者们交流的重点内容。更多的需求催生了更多的内容创作者,消费力的上涨也打通了手帐圈的“鄙视链”。仅就手帐胶带一个品类为例子,文具店套盒里的胶带被资深手帐er们称为小垃圾,这类胶带通常设计简单,印刷一般,没有离型纸,多是和纸材质。而由特定画手绘制并组织印刷的胶带被称为更高阶的“社团胶带”,“社团胶带”们最大的特点,是每款胶带都有自己的名字,他们按照产地又分为陆产和台产,主体材质以和纸和pet为主,根据印刷工艺又分为普通材质和浮雕、水晶、镭射、烫金烫银等特殊材质。
图:一些胶带的宣传封面
兔兔是小红书的手帐KOL,她保持着每周4更以上的频率,发布手帐排版、手帐新品开箱、粉丝福利、手帐打样等视频内容,不到半年就积累了10万+粉丝,基本每条视频都能有以上的点赞和以上的评论。这些粉丝90%以上是女性,80%以上是学生。兔兔自己也是在校大学生,她每周花费8小时拍摄,三四个小时剪辑来完成更新,零散时间还会回复评论区。考虑到成本问题,她的手帐用品以正版陆产社团胶带、阿里巴巴的笔和便签为主,偶尔会玩一玩韩式贴纸咕卡咕盘,除了初期的两三千元投入,后面陆陆续续的新品大多数是社团送的礼物。
图:陆产手帐排版
近半年来手帐胶带尤其热门,已经成熟的陆产社团肉球、小麻薯、阿玛莉莉丝、阿卓、有熊等等频频上新,不少新社团的新胶带也涌现出来。好多社团从几个月一款到一个月多款新品,除了胶带还做了本子、贴纸、公仔、夹子、零钱包等周边,手帐博主们的开箱视频都快做不过来了。兔兔每个月能通过发手帐视频和接推广有大几千块的收入,她很有成就感,不过相比之下,社团们的收入更可观。去年兔兔的一个朋友在网上学了三个月画画,就开始画胶带和贴纸了,不要求形体和构图等专业内容,很多基础的手帐素材只需要简笔画+零星的元素+一点手写字拼凑,就可以收获要求不高的消费者买单,这也是圈子低龄化的一个优势。
图:肉球胶带新品
除了像兔兔这样的种草型博主,还有一些博主是拍视频和图片来卖手帐用品、胶带分装、随心配、自选套餐等等,他们有些是职业店主,有些是普通爱好者,由此也衍生了一些网络交易常见的被骗、挂人、买家秀等内容。
相比基于社交的随缘交易,淘宝、拼多多、阿里巴巴、闲鱼、抖音和快手是手帐用品线上消费的主流渠道。刚上大二的梅梅就是卖手帐胶带的淘宝主播,相比上面提到的陆产社团胶带,她卖的是单价更高的台产胶带。这类胶带主要用来做拼贴,极少数用来做传统的文字+图案的手帐。
图:好看的拼贴作品(图源微博)
陆产社团胶带多数是固定画手或者形象进行创作,但台产胶带的各环节分工更细致,社团通过约不同画手的稿件,售卖的不同胶带风格会有很大差异。因为以台湾印厂「大年」、「自己印」两家为主,加上疫情的影响,供货周期并不稳定,近两年也有高价陆制印刷厂如康桥、msj等抢占市场。这类胶带整卷价格较高,涨幅也很高,从之前的均价50元/卷到现在的80元/卷,每款胶带会有固定的图案循环,每卷胶带会有1-20个重复循环。这些因素限制了手帐er的入坑门槛,所以相比不断货营业的陆产社团官方店铺,拼贴胶带的店铺经常断货,分装店铺则更为活跃。
图:网红大社团店铺链接现状
买家们买分装获取更多款式,卖家们在分装的基础上增加10%-30%的溢价作为手工费。梅梅所在的店铺就是如此,每天早上9点半,店铺就会开始直播,一直持续到晚上10点,由三个主播轮流直播。一把剪刀,一台电脑,一个摄像头,一把橡皮筋,一箱子各个社团的胶带现货就是梅梅工作的全部用品,每天她和她的同事们坐在桌前,拆开每卷胶带,展示图案给主播间的观众,然后观众们在屏幕上扣1,她为观众剪下对应长度的胶带进行打包,再上架专属链接。每天店铺的目标是上够个直播专拍链接,轮班休息的主播则负责客服和寄快递的工作。
图:胶带分装直播
梅梅所在店铺的店主是个近40岁的姐姐,在做手帐店之前,她已经开了五年淘宝店,卖过日杂小商品也卖过多肉之类的植物,后来她女儿从学校附近的文具店买了手帐用品,她也发现了其中的商机。现在胶带小店每天都有近万元的销售额,姐姐准备在之前的日杂店也开淘宝直播,再招一两个主播来卖胶带分装。店铺还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