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伤害你。”沉寂已久的古堡被人叩响大门,他从阴影中走出来,怯怯地望着那个慈眉善目的妇人。蓬乱的黑发,疤痕遍布的苍白面容,幽邃孤冷的眼神,还有一双闪着寒光的剪刀手——他像个怪胎。“我还没完成。”妇人带他回家。在妇人家摆放的照片中,他第一次见他。柔顺的金发垂肩,苹果般红润可爱的脸上,大而媚的杏眼顾盼神飞。樱唇微张,扬起一个温暖的弧度。她可真漂亮。他想。他们的正式见面简直糟透了。她深夜归家,发现睡在她床上的他和锃亮的剪刀手,失声尖叫。母亲介绍他们认识,他因喝了柠檬汁,毫无形象地跌倒在地。即便如此他仍是记住了她,并不可思议地爱上了她。他凭极佳的修剪功夫和创造力成了红人。顺理成章地参加电视节目的访谈,被问及“你心中有没有心仪的女孩”时,他瞪着澄澈的眼睛思虑良久,缓缓靠近话筒。电视前的她突然莫名紧张。会是我吗?他会说出来吗?她盯着屏幕中略显呆滞的他,心跳加速。
他没说,准确来说是没能说,因为他不小心把话筒碰坏了。就这样怀着秘密生活。他不和她表白,连话也鲜少说。科学家造他出来,没教他怎么爱一个人。别人温言软语的亲昵,他学不会,只会用自己的善良对她好,哪怕言听计从。所以当她要他去男友家帮忙开锁时,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令他们始料未及的是房主另设一层防盗系统,霎时警报响起。男友拽着她外逃,无视她连声的“我们不能丢下他”他害怕,他怕极了,不停地尝试开锁却不得。他站在原地心如死灰。她扔下我了吗?也好,她明明更爱她的男友,我算什么,我算什么?殊不知她一样痛苦。她恨男友为自保而不管他,恨自己鬼迷心窍,无耻地利用他的情意。他一定很怕吧——他什么错都没有,难道爱上一个人,该被责怪吗?他守口如瓶。面对别人的质问,他沉默。
他决定把错归给自己,不给心爱的人带来负担。“你知道那是吉姆家一定很难过”“我早知道那是他家”“真的?”“是的”“那你为什么还要去?”“因为你叫我去。”不必太多的言语了。那一刻,她似乎爱上了眼前单纯善良又傻气,却不顾一切深爱着自己的剪刀手。他的无私无畏,那个推卸责任、自私自利的男友学不会。圣诞节的晚上,一场飞雪悄然来访这个从不下雪的地方。她诧异地走出门外,看见他正专心地为自己雕冰雕。剪刀手鬼魅般快速游走,碎末漫天,当真如雪一样。她醉了。她一袭白衣,素手拈雪,在雪中轻盈起舞。裙袂翩跹,长发飞扬,唇边漾开一抹笑,温暖了寒夜。她想,这个圣诞有他,竟是如此美丽迷人。等他雕好了,就请他进屋坐一会,顺便道一句圣诞快乐吧。他应该会很高兴,总是惨白的脸上会不会泛红?也许怕她看见,他想害羞地捂脸,又怕剪刀会划到,只能尴尬地别过头任她看着他……想到他可爱的样子,她不由浅笑。
手心倏忽一阵刺痛,拉她回到现实。他们都过分入迷,所以一个失手划伤了人,一个被划伤。鲜血汩汩流出,男友出现,狠狠推了他一下。“再碰她我就要你的命!“他张了张嘴,似要说“我没有”。望见她吃痛地扶着手,还是什么都没有说。“离她远点!你到处惹祸,为何还待在这里?走呀,怪胎!”他走了。他颤栗着走了。她对着男友大喊:“我不爱你了,你走吧!”她怅然若失。她爱的不是男友,那是谁?很快她就知道了答案,她爱他,她要他回来。他直直地走在黑夜里,带着剪刀手。没人知道他去哪。圣诞夜的灯火,哪个都不属于他。他睁开破碎的衣物,疯狂地破坏掉周围的一切,曾经许他微笑,而今逼他心碎的一切。他走累了,坐在街边。一只狗摇着尾巴过来偎在他身侧,又离开。他觉得自己此刻甚至不如一条狗——他下来做什么呢?安静安全地待在古堡里不好吗?哦,他知道了,这是上天给他的惩罚,惩罚他的到来,惩罚的内容是让他经历人世的动人情感,再残忍地夺走。他是恶魔,是多余的,向来如此。
他居然还妄想着……远方有警笛传来。他无处可去,回到她家。一只玉手抚上他的肩膀。他回头,她满是关切的眼里,只有他。“抱我。”她说。他抬了抬手,映入眼帘的,是闪着寒光的剪刀手。“我不能。”他凄然走到窗边。可她固执地跟过去,伸手环住了他的腰,把头靠在他胸膛。他抿着唇,下巴抵在她的头顶。缕缕幽香萦绕鼻间,腰上那双纤柔的手,是他无数次渴望,但永远不可及的。让时间停在这一刻吧。就做个普通人,爱人眉眼带笑地偎在他的怀里,再也不放开。不可能的,他终要走。他明明是为了救她的弟弟,划伤纯属不小心。大家怪他,恨他,当初笑着带他回家的妇人,要他走开。她的男友上前挥拳将他击倒在地。他望着她,她走到他面前。“快逃。”人们还是追到他的古堡,要警察给他们交代。她听见数声枪响,飞奔到那里。他就坐在床上,目光哀伤。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人厌恶。
她来到他面前,美目含泪:“我好怕。我以为你死了。”他什么也不说,仍是哀伤地看着深爱的姑娘。毕竟,他连拥抱都给不了她。.她的男友举枪出现,要杀了他。他无所谓,她绝不能受伤。于是他杀了男友,为了保护她。男友的尸身坠地,嚷着要说法的邻居们已经闯进了古堡。他知道这是他和她的诀别了。喉咙里好像涌上很多话,他只说了一句。“再见。”他深爱的姑娘眼眶里热泪如钻石闪耀,深深地看着他,闭眼,吻上了他冰冷的唇。最后,俯在他耳边轻柔道出他们的最后一句话。“我爱你。”倩影远去,月色如此凄冷。说了再见,他却再没见过她。他只身生活在古堡,日复一日地独坐,日复一日地思念。他不能,也不愿去找她,思念之至,就挥动双手,为她塑像。明眸善睐的她,唇边噙笑的她,垂眸思念的她,和雪中起舞的她。
他记录着她最美的样子,仿佛她不曾老去,始终站在远处,眸如秋水,美的摄人心魄。怎么可能呢?岁月无情,她已是青丝成霜,脸上沟壑纵横的老妇人了。他未老,仍喜欢修剪,仍在想念她的时候,为她降下一场纯白无暇的雪。她在雪中翩翩起舞,他想着她的模样。暗想玉容何所似,一枝春雪冻梅花。他记着那个雪一样美丽明媚的她。他永远也不忘。这大概是我写得最长的影评。准确来说已经不算严格的影评了,只是个故事,负责记录爱德华与金的爱情。他们见不见面,其实是不打紧的。彼此留着最美的记忆,已经无与伦比了。很喜欢呆萌又惹人心疼的爱德华,他是很多痴情人的影子。也许我们都曾有爱德华一样的岁月,但,终将原谅。.“我已经老了,我希望他永远记得我年轻时的样子。”这样真好。